藝勇孤軍街頭掙錢 摸懂群眾心理 也得排解鬧場
 

白天,他們是運匠、舞孃等,各行業裡平凡的一角。夜晚,他們塗抹彩妝,變身耀眼的街頭藝人。劇場總監張忘,要創造一個政府拿不走的場地,教表演者離開劇場,上街頭,讓觀眾丟錢評分。街頭有激賞的伯樂,也有鬧場的鹹豬手,演員須以暴制暴,才能自保;更須融入角色、忍受孤獨,才能做最自我演出,引你丟出百元、千元大鈔。

採訪╱蔡佳玲 攝影╱黃競鋒

台北熱鬧的信義區威秀廣場,周末擠滿血拼、看電影的群眾。流動人潮中,陸續有人被1尊橘紅色雕像,攔住目光和腳步。
「她眼睛眨都不眨,是真人、還是假人?」1對情侶低聲討論,旁邊歐巴桑聽到,忍不住熱心指導:「丟錢給她,就會動了啦!」情侶掏出錢包,銅板掉進錢筒的聲響,果然啟動雕像靈魂,她把長長袖口拋向半空,曼妙地舞動起來。
「好美喔!」大人小孩齊聲讚嘆,嘴角微笑隨她的優雅曲線,揚得高高的。

 

還擊奧客 以暴制暴
這尊「秋神」附近,還有頭頂吐信的「蛇女」、ET翻版的「藍星人」等同類,都是匯川劇場成員,彼此相距幾步,在比臉盆稍大的舞台上,各自演出。

他們白天是芭蕾舞孃、藝術企劃、運匠等專業人士,夜晚穿戴特殊服裝,就變身街頭藝人、城市異類,表演2~3小時,最高收入4000~5000元。

但街頭有善良的伯樂,也有鬧場的瘋子:有人伸鹹豬手襲胸襲臀,放任惡犬朝表演者狂吠,或在女舞者面前脫到精光,狀況百出又難料。對付這種奧客,藝人須有「以暴制暴」的本領,才能迅速自我防衛。

其中最「暴戾」的,要屬團長張忘。負責控場的他,會用「暴衝」嚇跑惡犬,也曾握住鬧事者的手,以冷靜到冷血的語氣,跟對方耳語:「你現在不走,待會就沒機會走了。」

事實上,他2年前組團,就是為衝撞體制,施展柔性暴力。

「我參與華山藝文特區籌建,成績太好,被政府收回去,之後我就一直在找:什麼是政府收不回去的?」他在大家的共同舞台:街頭,找到答案。

 
張忘(左1)帶著演員,在深坑溪邊,順溪石、流水、樹藤,磨練獨處、編排戲碼的能力,上街頭才能有膽、有料。
並非流落 而是升格
張忘做了20多年舞台設計,每年都出國自助旅行,發現街頭表演才是真演出、真魅力。
「你可能被海報感動,買票進劇院、電影院看戲,散場卻感覺被騙。」他解釋。「但街頭表演,觀眾不感動,不會丟錢,比劇評、影評人還嚴苛!」

2年前,他開始招兵買馬,鼓勵表演者離開舞台。有人不屑,說他「流落街頭」,他卻自覺升格,因這種演出最貼近自己和群眾靈魂,是演技大考驗。

「在傳統舞台,你看不到觀眾。燈光一打、音響一放,演員只注意自己和其他演員的對應。」他說。但街頭全然不同,因此成軍以來,受過訓的演員超過百人,但真正賺到錢、繼續在街頭存活的,只剩30幾個。

「多數表演者習慣被喝采,不習慣主動去抓群眾目光。但街頭表演,要理解群眾心理,做有表情的演出,才能不被淘汰。」
他舉例,比如表演者ㄍㄧㄥ到快掛,還是沒人丟錢,這時他可以下台活動筋骨,表明認輸,再回到原地;或以眼神示意路人,趕快丟錢救他。通常路人不會覺得他遜,反因這誠實的洩氣,和表演者產生情感連結,丟的不是銅板,而是鼓勵性質的百元、千元大鈔。

所以,賺最多錢的藝人,心理擅長在自己和觀眾間遊走;一旦回到自己角色,必須非常融入,此時他可能是整個鬧市裡,最孤獨的人。
 

喧囂鬧市 絕對孤獨
「就像王建民,在投手丘是完全聽不到掌聲的,如同獅子眼中只有獵物。」張忘解釋。
於是,他每周帶領團員,在北縣深坑溪邊排演,藉溯溪、流水、溪石、樹藤,讓身體順勢延展,在大自然磨練獨處、編排戲碼的能力,上街頭才能把本事、膽量,釋放出來。

就因有愈來愈多這樣的人,勇於挑戰孤獨、發狠的極限,他們愈敢,我們的街頭才會愈少草莽,愈多精彩。

 
 
月神
最高收入:農曆年時3000多元╱1小時
表演特色:演員為芭蕾舞者,陰柔美感十足。人與腳底木框,用白色伸縮布套成一體,其實腳觸地,撐著木框行走表演
吸引群眾:小孩、媽媽、男人
 
 
 
秋神
最高收入:4000~5000元╱2.5~3小時
表演特色:演員為藝術企劃,站在吧台椅上演出,因高人一等、顏色鮮豔,很遠就看到她;表演時盡量展現女神的柔美可親
吸引群眾:小孩、女人、男人

 
 
 
螢生物
最高收入:農曆年時9000元╱8小時
表演特色:本身是高三生,運動健將,雙手柔軟,會做高難度的電流手勢,一些小鬼頭看完真的會回家練,下次來找他較量
吸引群眾:較大的小孩